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無妄齋: 《悲慘世界》在香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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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表於 2013-1-5 21:01:13 | 顯示全部樓層 |閱讀模式
2012年12月30日, VJmedia.hk.com

惟律法與風俗引致嚴苛之社會非難恆存於世,在文明國度將人間化為地獄,並教人類天賜的福祉遭罹厄運。但凡本世紀的三大難題 - 貧困令男人潦倒、飢餓使女人墮落、黑暗叫孩童羸弱 - 未能解決;社會之窒礙依舊在世間一隅發生 - 換言之,一旦世界尚存有愚昧與悲慘,像本書之作必不至無益於世。
- 《悲慘世界》(Les Misérables)序言

雨果(Victor Hugo)筆下的《悲慘世界》,故事設定在動蘯不安的時代。法國在大革命以後歷經數代帝制復辟,迎來七月革命後由貴族與資產階級支持下建立的王朝。原以為長久的混亂終告過去,人民權利得以保障,然而事與願違。新政府「飲水思源」,以君主立憲之名,不僅設法鞏固君主的威權,亦不忘惠及昔時鼎力相助的資本家們。對於貧苦大眾的訴求,他們卻視若無睹。

孔丘嘗言:有國有家者,不患寡而患不均,不患貧而患不安。蓋均無貧,和無寡,安無傾。進步的社會無可避免會出現貧富不均,可怖的是在上者為富不仁。其時巴黎可不是人間樂土,餓殍滿道,風雨飄搖。急速工業化令農民生計幾近斷絕,貧病交迫使民眾朝不保夕,政令偏頗於貴族財閥教他們毫無憐惜之心,變本加厲地向下層剝削。
另一方面,道德價值亦墮落至前所未見的低谷。失業的流民劣境求生,淪為小偷、騙子、乞丐、娼妓;官府面臨社會問題的對策卻非正本清源,而是以嚴刑峻法對付那群不幸者。重典非但未能治亂世,更令治安日趨惡化,人心亦隨著富人的貪婪與窮人的沉淪而腐敗,變得良知闕如,為功名利祿不擇手段,出賣肉體與靈魂,祇管往上爬的行屍走肉。

強權的高壓持續,人民之怒終於爆發。釋放這股激情,直如打開潘朵拉的禁忌盒子,將如驚濤裂岸,形成奮起反抗的浪潮,絕難平息。達官貴人殘民自肥固然愜意,可同時亦播下大量仇恨的種子。民眾礙於諸般情況,也許會容忍一時;但斷不會把變態視為正常,長久容忍下去。一旦不滿達到臨界極限,屆時一場流血革命即屬必然。

原著故事以主人公鏘巴路鏘(Jean Valjean)的生平為主軸,輔以一眾不幸者的遭遇,映照其時社會的黑暗與人性的光明。鏘巴路鏘絕非窮兇極惡,祇因偷竊麵包救助性命垂危的外甥而被判五年重刑。他由此對司法維持公義失去信心,故不斷嘗試越獄,結果刑期累積至漫長的十九年。直至獄吏沙威爾(Javert)宣告他獲得假釋,終可重新呼吸自由的空氣。可出獄後他驚覺天下之大,竟無容身之所:無論是求職抑或借宿,釋囚的烙印總是揮之不去。飽受歧視的他屢遭驅趕,萬念俱灰,米里哀主教(Bishop Myriel)卻熱情款待,令他感受到一刻溫暖。但是經歷監獄的折磨,他早已對人性絕望,於是半夜偷走主教的銀器逃逸,翌日旋被兩名警察押回。仁慈的主教為他開脫,事後勸戒他洗心革面,並替他祝福。鏘巴路鏘對此懊悔非常,哀嘆自己的墮落,復念及主教的慈愛與寬容,撫慰他歷盡滄桑的靈魂,於是以上帝的名義他決心痛改前非,撕毁了噩夢般的假釋令,昔日的鏘巴路鏘已死,隱姓埋名重獲新生。但對他的試煉尚未結束,數年後一次陰差陽錯,旗下工廠一位女工法天娜(Fantine)被無理解僱,淪落風塵,他發現之際為時已晚,祇能收養其女兒科斯迪(Cosette),減輕對香消玉殞的法天娜的罪咎感。

在鏘巴路鏘的命中宿敵沙威爾眼中,他永遠是編號24601的囚犯,死性不改的奸惡之徒,亟需受到法律的制裁;但對米里哀主教而言,他卻是一時誤走岔道的羔羊,祇需人間的和善與上帝的救恩導即可向正途。雨果透過鏘巴路鏘的經歷與掙扎,審視善惡、司法、宗教等價值,並藉主教的言行身教,令他放棄一己的怨憤與憎恨,指引人性光明之路。終其一生,都以誠實正直之身行事。

而就社會現象,雨果以史實為引,歌頌革命精神,及讚揚人類對自由與公義的永恆追求。一八三二年,七月王朝不僅未有解決舊制下的社會矛盾,反而在資本家的肆虐下加劇。底層社會嚴重不安引發躁動,同情貧民遭遇的學生與共和黨人在議會內外為人民福祉奔走呼號。驀地噩耗傳來:拉馬克將軍(Jean Maximilien Lamarque)不敵病魔與世長辭。他生前功勳卓著,亦因親民形象而廣受大眾擁戴。其身為議會少數派的共和黨人,不斷在憤怒的民眾與漠視民怨的官府之間居中調停,故亦被知識份子視為和平變革的希望。可惜他感染其時舉國流行的霍亂,而不住傳來病危的消息更錘打著民眾的心。哀慟的市民紛紛加入秘密結社,而故事中的「ABC之友」則是其一:
音樂劇中的《Look Down》,可感受當時社會貧苦大眾與知識份子的不安:


另請細閱歌辭:
http://www.stlyrics.com/lyrics/lesmiserables/lookdown.htm


拉馬克彌留之際,陰霾籠罩著整個巴黎:人民擔憂法蘭西永遠失去一位高貴的戰士,統治者則惶恐其逝世會成為民眾再度起義的契機。但最令人憂懼的事還是無可避免地發生了。六月革命雖然功敗垂成,幸得雨果詳盡記載細節,這段可歌可泣的抗爭不至於煙沒於歷史長河,而法國人的革命情操亦得到正面的評價。
可惜的是,這部偉大的作品從小說到音樂劇以至如今的電影版,在香港淮橘爲枳地成了《孤星淚》。在iSquare看了優先場,失望不已。故事毫不賺人熱淚,倒是扭曲成以一場失敗的革命襯托的愛情劇。上半闕尚為主角的鏘巴路鏘,一路飽受良心的折磨,含辛茹苦亡命天涯,在後半竟成了科斯迪的頑固養父,阻礙女兒與公子哥兒馬遼士(Marius Pontmercy)之間的戀愛。輕輕帶過鏘巴路鏘與沙威爾重要的善惡對壘,原著探討人性價值的深邃意味頓成膚淺廉價的電視劇情節。

更為可笑的是一時熱血上湧參與革命的馬遼士,與ABC之友一眾友好在革命前夕暢飲時,還念念不忘他心愛的科斯迪,雖然同志鼓勵他須為法蘭西的子民而捨身,暫時變得意志高昂,放下兒女私情抛頭顱灑熱血,但其後英雄氣短兒女情長的劇情渲染之下,此節變得全無說服力。到革命被無情撲滅以後,他回到昔日聚會的場所,念及在街壘壯烈成仁的同志,詰問他們的犧牲有何價值。可轉瞬他即重歸保皇派祖父的懷抱,與命途多舛的科斯迪共諧連理,享受錦衣玉食的甜蜜生活,諸種舉措反差令他早前那片刻哀思了無意義,高尚的革命情操亦由此被徹底消費掉。


幼稚貴公子的風流革命,在香港卻使不少文人雅士及社運份子感動得掉下淚來,爭相傳誦《人民之歌》(異化了的《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?》),巴黎人民憤怒的革命烽火化成軟綿綿的「快樂抗爭」,可謂反諷至極。不過事後細想後亦不覺奇怪,如此安排倒也合乎他們的口味。
按香港現實的抗爭運動,固有其典型的意識形態(如反資本主義霸權,關顧弱勢社群),而強烈認同上述意態令他們殊少依賴政治的勝利:他們的信念是指向理想世界惟一真正途徑,而得到參與運動者認同某程度上是對其價值的自我滿足。但矛盾在即使成功得到理念相近者的支持,他們有意無意忽略勝利乃係實現重要理想的先治條件,否則一切動員爭取均屬空中樓閣,口頭上宣稱小勝無助改變客觀現實,純粹談論「公民意識逐步覺醒」更是痴人說夢。而若其抗爭理想僅止於二元化的敵我矛盾,或局限在狹隘的仇恨情結,根本不可能聚集足夠的支援實現理想。所謂理想與原則的純潔倘若未能傳到大眾的內心,必須有所取捨,以便對社會各階層群體的利益與偏愛作出讓步,除非社會中出現嚴重動亂引發廣泛的痛苦和憤懣,否則一如六月革命,不知為何而生,不懂為誰而戰,祇有少數抱有正義感的學生與生計困苦的市民參與,根本難以維持,陷於流產自是無可厚非。香港社運屢戰屢敗的緣由,於此亦可見一斑。


無論電影版抑或現世,皆苦了那群在結尾祇能在天國鬧革命的志士。他們的種種犧牲,除了成全一對苦命鴛鴦的幸福,與滿足自我安慰地造著革命夢的觀眾以外,別無其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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